“哦!他怎样了?他怎样了?”她先问丈夫,随后又问她。
“可不能总在走廊里说话吧!”列文说,懊恼地望着一个抖动着双脚像有什么事从走廊走过的绅士。
“哦,请进来吧!”吉蒂对镇定下来的玛丽亚·尼古拉耶夫娜说,但是一见丈夫惊惶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要么你们先去,回头来叫我好了。”她说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列文就到哥哥的房间去了。
他在哥哥的房间里所看到和感到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预料会发现他还处在那种自欺欺人的状态里,他听说肺病患者常是那样。秋天他哥哥来看他的时候那种状态曾经那样使他吃惊。他预料会在肉体上看到更明显的濒临死亡的征候——更衰弱,更憔悴,但大体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他预料自己会感到同样的失去亲爱的兄长的悲痛和同样的怕死心情,那种心情他以前曾经体验过,现在不过是程度加深罢了。对于这一切他已做了心理准备,但是他发现事情完全不是那样。
在一间污秽不堪的小房间里,四壁的嵌板上满是痰渍,透过薄薄的板壁,可以听到隔壁房间的谈话声,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靠近墙壁摆着一张床,躺着一个盖着被子的躯体,躯体上的一只手臂放在被子外面,那像耙子一样粗大的手,令人不可思议地连在一根从一端到中间都很细很直的骨骼上,头侧卧在枕头上。列文可以看见鬓角上汗淋淋的稀疏的头发和皮肤紧绷得近似透明的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