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代助换好衣服什么的,正要动身去旅馆拜访平冈时,说来也真巧,平冈倒先来了。当车子哐啷哐啷抵达门前,就听得“到了、到了”的吩咐停车的声音。这嗓音完全就是平冈在三年前分手时的声音。平冈在正门口拉住传话的老女仆,说钱袋放在旅馆里忘记带了,请暂且借个两毛钱。这种腔调使平冈在学生时代的形象呼之欲出了。代助快步赶到门口,迫不及待地把老友让进了客堂。
“你好吗?哦,我们可以好好聚聚了。”
“哟,这不是椅子嘛!”平冈边说边把身子往安乐椅上扑通一倒,似乎自己那重达五六十公斤的肉体就像一堆不值三分钱的垃圾。接着,平冈把光秃秃的脑袋躺到椅子靠背上,眼光在室内扫视了一下,同时赞道:
“真是好房子呀!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代助没有搭腔,打开雪茄烟烟盒的盖子。
“自那以后,你过得还好吗?”代助问道。
“若说过得好不好嘛,哎,说来话长呢。”
“本来你还经常来信,所以情况是知道些的,可是近来你杳无音信哪……”
“哦,不,我是哪儿都不通信息,所以……”平冈突然除下眼镜,从西装的胸前取出皱得不堪的手帕,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擦起镜片来。他在当学生的时候就患有近视眼了。代助凝视着平冈的这番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