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主啊,到哪时为止呢?
——到屋无居民,土地荒芜的时候……[5]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残暴的人!……
“当然,我不至于那么愚蠢,不了解这种语言的力量。但我不能把思想跟形式分离;倘使我对这个犹太上帝有时会低回赞叹,也只像我对老虎低回赞叹一样。莎士比亚专会制造妖魔鬼怪,也制造不出这样一个代表恨、代表神圣而有德的恨的角色。这部书真可怕。一切疯狂都是有传染性的;恨就是其中之一。而这种疯狂特别危险,因为它那残忍的骄傲还自命为能够澄清世界。英国使我发抖,因为它几百年来就浸淫着清教徒思想。幸而它和我隔着一个海峡。一个民族只要还在把《圣经》做养料,我就不相信他是完全开化的。”
“那么你应当怕我啰,”克利斯朵夫说,“我就是醉心于这种思想的。那等于猛狮的骨髓,强健的心的食粮。《福音书》要没有《旧约》做它的解毒剂,便是一盘淡而无味的,不卫生的菜;要生存的民族必须拿《圣经》做骨干。我们应当奋斗,应当恨。”
“我就恨这个恨。”奥里维说。
“恐怕你连这种恨意都没有吧!”
“不错,我连这点儿恨的气力都没有。我不能不看到敌人的理由。我常常念着画家夏尔丹[6]的话:要柔和!要柔和!”
“好一匹绵羊!”克利斯朵夫说,“可是你想做绵羊也没用。我要使你跳过壕沟,我要拼命抱着你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