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段插话之后,我的想象中就又加了另一个隐约的钟绿。
半年过去了,这半年中这个清癯的朋友和我比较的熟起,时常轻声地来告诉我关于钟绿的消息。她是辗转地由一个城到另一个城,经验不断地跟在她脚边,命运好似总不和她合作,许多事情都不畅意。
秋天的时候,有一天我这朋友拿来两封钟绿的来信给我看,笔迹秀劲流丽如见其人,我留下信细读觉到它很有意思。那时我正初次的在夏假中觅工,几次在市城熙熙攘攘中长了见识,更是非常地同情于这流浪的钟绿。
“所谓工业艺术你可曾领教过?”她信里发出嘲笑,“你从前常常苦心教我调颜色,一根一根地描出理想的线条,做什么,你知道么?……我想你决不能猜到两三星期以来,我和十几个本来都很活泼的女孩子,低下头都画一些什么,……你闭上眼睛,喘口气,让我告诉你!墙上的花纸,好朋友!你能相信么?一束一束的粉红玫瑰花由我们手中散下来,整朵的,半朵的——因为有人开了工厂专为制造这种的美丽!……
“不,不,为什么我要脸红?现在我们都是工业战争的斗士——(多美丽的战争!)——并且你知道,各人有各人不同的报酬;花纸厂的主人今年新买了两个别墅,我们前夜把晚饭减掉一点居然去听音乐了,多谢那一束一束的玫瑰花!……”